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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·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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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·故事

柳乂挑開簾子,走了進去。

他的聲音微冷:“阿嬋有什麽要解釋的?”

陸卿嬋是有些怕柳乂這樣的,她的水眸哀哀的,聲音也細弱柔軟:“哥哥,是那店家上多了……”

她到底是長了一歲。

陸卿嬋比之前聰明許多,知道先將自己給摘出來,而不是一味地說不是她的錯。

沒有白跟在他身邊,也沒有白吃那麽多膳食。

但他生不出欣慰。

柳乂捏住她的臉頰,微微地用了點力。

陸卿嬋長得白凈,柔軟的面龐像是一團雪,只是被捏了捏就要泛起紅痕,淚珠子也滾落了下來。

“哥哥,疼……”她撫上他的手腕,眼淚啪嗒啪嗒地掉。

盧見月聞聲便進來了,她緊忙把陸卿嬋抱在懷裏:“阿嬋還病著呢,容與,晚些時候再教訓也不遲。”

小姑娘軟軟的,靠在盧見月懷裏時像只貓崽,要多乖巧有多乖巧。

陸卿嬋眼淚汪汪,還以為叔母是來救她的。

此刻她的身軀猛地一僵,晚些時候再教訓……

再教訓……

柳乂的容色卻沒有好轉。

長嫂真是矛盾,既擔心陸卿嬋犯了胃疾難受,現今他不過問了兩句,長嫂又緊張地過來護住。

每每如此陸卿嬋怎麽可能會長記性?

他垂眼看向跟貓崽般縮在盧見月懷裏的陸卿嬋,小姑娘的臉上紅痕顯眼,瞧著十分可憐,然而柳乂的神情依然是嚴苛而冷厲的。

盧見月拍著她的脊背,低聲誘哄道:“乖阿嬋,跟哥哥保證,以後都不這樣了。”

陸卿嬋那叫一個從善如流,聲音真摯委屈,就差撲倒柳乂懷裏掉眼淚了。

但事後柳乂還是把陸卿嬋教訓了一頓。

她背《尚書》背得昏天黑地,據四姨娘說,陸卿嬋在夢裏都在喃喃地背《甘誓》。

柳乂從前並不重視陸卿嬋的功課,在他看來她不過是個小姑娘,即便學透了百家經文也沒什麽用處。

就算是做做女紅,也比背書寫字有用處得多。

他只是覺得很奇妙,原來逼一逼陸卿嬋,她也是能背好書的。

分明做個手工那樣笨拙,柳乂手把手地教都沒有用。

上次讓陸卿嬋編劍穗,最後弄出來的物什醜得盧見月都沒有眼多看。

他狠下心,攥著她的手腕,一點點地將劍穗編好。

陸卿嬋對柳乂心中所想全然不知,這些天晉陽的宴席不少,她也常常跟著柳乂出去。

小孩子整日在家裏,玩得已經夠恣意,出去多了竟還有的羨慕。

陸卿嬋拽著柳乂的一角,好奇地問道:“哥哥,我們家為什麽沒有族學?”

伊始他還有些耐心:“因為柳氏的子嗣並不繁茂。”

可後來柳乂才覺察到陸卿嬋的野心有多大。

“我聽人說薛氏和裴氏的族學都十分厲害。”她的聲音甜軟,“許多別家的叔伯都將孩子往那裏送呢。”

當真是司馬昭之心。

柳乂敲了敲陸卿嬋的額頭,低聲說道:“還沒長大,翅膀就這樣硬了。”

她扣住柳乂的手,眼淚汪汪的,裝出一副可憐無辜的樣子。

“哥哥好兇。”陸卿嬋委屈地說道,“我又沒有說要離開哥哥。”

她天真懵懂,尚不能明白柳乂心底的晦澀情緒,只是有著小動物般的本能,知道他不愛聽什麽樣的話。

柳乂如今的脾氣好上許多,也漸漸地有了更多如蘭般的君子氣質。

他輕聲說道:“我勸阿嬋安生些。”

“我還不安生嗎?”陸卿嬋也有些惱,“我多乖呀。”

她本就驕縱,因著柳乂的教育方才勉強有些世家女的閨秀模樣,骨子裏還是那個任性頑劣的小姑娘。

陸卿嬋的臉色雪白,情緒上來後泛著些不自然的薄紅。

她前幾日剛剛病了一場,惹得盧見月與柳寧萬般憐惜珍重,現今剛剛病愈,經不起風摧。

馬上就要入秋,更不能讓她再病。

柳乂解下外衫披在陸卿嬋的身上,難得柔和了神色:“待會兒要起風了,先跟我回內間。”

她很敏銳,當即就仰起了小臉。

陸卿嬋聲音甜軟地說道:“我就知道容與哥哥最好了。”

柳乂將纓帶給她系好,聲音仍是淡漠:“不要巧言令色。”

“知道了,知道了。”陸卿嬋笑著應道,她眨了眨眼睛,“容與哥哥一般好,這樣成嗎?”

涼風乍起,卷起枯黃的落葉,帶走夏末最後的熱意。

本是有些蕭瑟的景致,因陸卿嬋銀鈴般的笑聲,莫名地生出些活泛春意。

陸卿嬋滿心期待,做足準備。

然而她最後還是沒能去成裴氏與薛氏的族學。

但柳乂明顯是變得殘酷無情起來了。

先前為了能過薛裴兩家長輩與先生那一關,陸卿嬋好好地埋頭苦學了一段,柳乂得空便會看著她,漸漸地他變養成了習慣,閑來無事便會考教她的文章。

陸卿嬋本來是很難過失落的,但柳乂突然這樣嚴格待她,倒教她沒了功夫再想。

他也是這時候才發覺她沒有練好楷書,而是先學的草書的。

柳乂翻看她先前臨過的帖子時,陸卿嬋嚇得大氣也不敢出。

教習書法的先生柳少臣是當世楷書大家,草書也別具一格,早就沒有了先學什麽、再學什麽的規矩。

他見陸卿嬋喜歡草書,草書也寫得更好,便沒有管顧更多,任由她去臨寫。

書法最講究的就是尺度的嚴明。

歷來都是先學楷書,再學其他的。

陸卿嬋這楷書寫得跟狗爬似的,柳少臣也不知怎麽想的,竟還真允了她先學草書。

柳乂越看眉頭蹙得越緊,那怒意幾乎快要表露在面容上。

陸卿嬋戰戰兢兢地端起茶壺,給他倒茶,她纖細的指節不住地顫抖,簡直想尋一個地縫躲進去。

“過來寫幾個字。”柳乂低聲說道。

他端起茶盞,示意她落座。

陸卿嬋硬著頭皮坐進檀木椅裏,只覺得像是坐在了刑具裏。

天知道柳乂為什麽突然來查她的字,單是查她背的書還不夠嗎?

陸卿嬋心中叫苦不疊,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照著他的要求寫了幾個字。

柳乂個子天生就高,又長她三歲,他低頭時壓迫感十足,讓她只想跑出去。

書閣裏靜悄悄的,他的目光如有實形,冰冷凜冽。

柳乂站在陸卿嬋的左側,手臂撐在右邊,直將她整個人都圈住了。

“這字不成。”他輕聲說道,“須得重練。”

陸卿嬋的汗珠都快從臉頰落下,因很受長輩寵愛,她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姑娘。

可在柳乂的面前,她的膽子似乎越來越小了。

現今再出去,旁人是不會私底下說她沒有規矩了。

幾乎人人都知道,跟在柳乂身邊的那位小陸姑娘最是懂禮節、有禮貌。

柳乂分明不是她的真兄長,氣勢卻比他父親還要恐怖。

陸玉說讓她學女紅,陸卿嬋一下也不做,全都讓四姨娘幫她糊弄過去。

但柳乂說讓她重新習字,她連一句“不”都不敢說。

真是越長大越可憐了。

陸卿嬋眼眶裏的淚水不斷滾動,最後還是乖乖地應道:“知道了,哥哥。”

小姑娘似是委屈得緊了,眼尾都是紅的。

柳乂沒有安撫她,而是就著眼下的姿態順勢握住陸卿嬋的手,教她繼續習字。

她的手涼涼的,不住地打著顫。

但柳乂就這樣攥著她的手,即便是心緒亂得到處飛舞,也寫不出差字來。

瞧著那一個個漂亮的方塊字躍然紙上,陸卿嬋又禁不住地覺得好看。

她也想寫得一手美麗的小楷,可她當真不是學楷書的料,怎麽學怎麽難受,反倒是柳少臣平日講習不多的草書,她寫得那叫一個順手。

但這樣的話,陸卿嬋一句也不敢多講。

柳乂在書閣裏給她補習了足足一下午的楷書,讓她連片刻的走神功夫都找不到。

放下筆的時候,陸卿嬋的手腕都是酸疼的,連帶小臂都在顫抖。

那種感觸極是難捱,整個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。

但柳乂只是坐在檀木椅裏,低聲說道:“好好習字,阿嬋。”

那話音裏的警告和訓誡意味很重,沒有半分兄長般的柔情。

陸卿嬋心裏難過,還是乖乖地應了是。

但她沒有留在節度使府用晚膳,讓侍從傳過話後,便灰溜溜地回了家。

一回府後,陸卿嬋便嬌聲喚著四姨娘餵她用膳。

手腕使得太過,她連湯匙都拿不起來。

陸卿嬋許久沒有如此嬌氣,四姨娘很是愉快地滿足了她的要求。

她窩在四姨娘的懷裏,一用完晚膳,眼淚便不住地往下掉。

“我不想再習字了,姨娘。”陸卿嬋垂著頭說道,“我真的、真的學不好……”

四姨娘憐惜地抱著她,低聲地哄著:“別難過,阿嬋。”

“昨天不是還說要痛改前非,好好學習的嗎?”四姨娘的聲音低柔,帶著無窮盡的關切與愛護,“是誰欺負你了嗎?可以告訴姨娘嗎?”

四姨娘很會套話,陸卿嬋每次難過,沒過多久就會被她哄著騙著說出全部的緣由。

陸卿嬋如今快要七歲,自認為已經是大孩子。

近來她總是忍著,再難過也不掉眼淚,也不願叫四姨娘發現。

更何況,今天的事都是她咎由自取。

她憊懶怠惰,沒有好好地習字,柳乂只是想教好她。

於是陸卿嬋死死地咬著唇,怎樣也不肯開口。

四姨娘愈加憐惜,連聲說道:“好阿嬋,你跟姨娘說說吧,姨娘誰也不告訴。”

她撫著陸卿嬋的後背,輕柔地幫她順氣。

陸卿嬋搖著頭,低聲說道:“我就是習不好,學不會……”

“沒事的,阿嬋。”四姨娘低聲細語道,“你還是小孩子,學不好也沒關系的。”

她柔聲說道:“你看姨娘現在繡工這樣好,從前手也很笨拙的。”

“姨娘的姐姐妹妹十分討厭,總是嘲笑姨娘。”四姨娘溫聲說道,“可現今我比她們誰都厲害,倒是她們這些人要來求我。”

她安慰的話語輕柔,卻不知哪個詞戳到了陸卿嬋的心坎。

小姑娘本來壓著聲哭,倏然忍不住地大哭出聲。

恰巧這個時候小侍女匆匆來報,說是有貴客過來了,請姨娘速速前去。

四姨娘蹙著眉,說道:“什麽貴客,偏要這時候過來。”

小侍女也很是為難,一副快要急哭的態勢。

四姨娘還是起了身,臨走前在陸卿嬋耳邊說道:“阿嬋先等等,姨娘馬上就回來。”

她的哭聲壓抑,在四姨娘離開後徹底按捺不住了。

“都不喜歡我……”陸卿嬋趴在軟榻上,垂著頭抹眼淚,“太討厭了……”

她哭得起勁,全然沒有註意到門何時被推開了。

再度走進來的人不是四姨娘,而是柳乂。

他的目光落在陸卿嬋顫抖的後背和手臂上,原本有些冷的神情像是消融的冰雪,透出些如蘭般的纖麗和柔。

照理來說,他今夜是不該過來的,更不該進入到她的閨閣裏。

即便陸卿嬋現今還是個尚不足七歲的小孩子。

可她哭得太難過了。

在外間聽見那聲音時,柳乂便覺得不能忍受。

倒不是因為煩躁,而是另一種要更覆雜許多的情緒。

像是縷縷月光編織成的銀線,纏繞在胸腔裏。

但這種情緒太飄忽了,轉瞬即逝,很多年後他才明白那到底是什麽。

柳乂緩步走向前,輕輕地撫上了陸卿嬋的手腕,將她抱到懷裏。

她哭得厲害,被他抱起時人還是迷茫的,一雙點漆般的眸子腫著,可憐得像是受了欺負的貓崽子。

“是他們不好。”他低聲說道,“不是阿嬋的錯。”

柳乂仿佛有一種魔力,即便陸卿嬋一言不發,他也能看透她心中所想。

於是她更難過了。

“你也不喜歡我……”陸卿嬋虛虛地握著拳,抵在柳乂的肩頭,“討厭你……”

即便被他抱在懷裏,她還是不願看向他。

柳乂慢慢地扣住陸卿嬋的手腕,又將她的臉頰掰過來:“沒有不喜歡你。”

他的話音很輕,帶著些無奈以及疼寵。

“哥哥希望你能好好長大,能令那些恃有別樣眼光的人刮目。”柳乂聲音很輕,卻帶著沈重的力量感,如若驚雷般落下,“像我母親,像長嫂那樣,做執權柄者,做國之棟梁。”

他並不是多言的人,那夜卻說了很多話。

陸卿嬋並不能全都理解,她只是能夠明白柳乂的期許。

這樣的花很好養,僅須給她陽光雨露,她便會順從栽培者心意生長。

雖不是菟絲花,可那過分的依賴性註定會招致禍端。

她不懂反抗,只會想著滿足他的心意。

他也不懂克制,只會隨著心意引她生長。

相互控制,相互影響。

如此的關系無疑是危險的,但沒有人發覺,直到它徹底走向崩潰的時候。

七歲生辰的時候,兩邊的府邸共同為陸卿嬋隆重慶祝了一回。

這是河東這邊的舊俗,小孩子熬過了七歲,方才能算是留住了魂魄,不再那般容易早夭,可以說是命途中的一道坎。

陸卿嬋穿著漂亮的衣裙,即便在這十二月的深冬,也好看得奪人眼球。

她最愛俏,每次出席宴會都要穿不一樣的新衣,更何況是自己的生辰。

若不是柳乂在一旁看著,只怕陸卿嬋還要尋出夏日的紗裙。

一大早她就高高興興地來尋柳乂,他的生辰賀禮她最期待,偏生他不肯提前透露給她一句,非要她等到十二月十一這天。

侍從將窗子撐開,笑說道:“姑娘先等片刻,郎君剛剛梳洗完。”

陸卿嬋到底還是孩子心性,都走到了這裏,哪裏還有再退回去的道理?

她趴在窗臺上,軟聲說道:“容與哥哥,你快些快些。”

柳乂瞧她一身雪色狐裘,跟小瓷娃娃般地央求,也軟了語調:“進來吧。”

這小祖宗就等他放話呢。

柳乂話音剛落,陸卿嬋便快活地跑了進來,瞧見桌案上那的賀禮後,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,下巴都差些要掉下來。

蓮花燈精致剔透,由琉璃燒制而成。

每一瓣花片都帶著巧奪天工的靈秀,琉璃的色澤灼灼,流溢著絢爛的輝光,讓她的眼睛都有些發疼。

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。

關鍵是這是柳乂親手制成的。

陸卿嬋也不顧柳乂的外衣還未穿上,跳著便撲到了他的懷裏。

她帶著鼻音說道:“我就知道,容與哥哥對我最好了。”

柳乂單手將她抱緊,聲音裏蘊著些柔軟的情緒:“長嫂要等急了,先去她那邊吧。”

陸卿嬋仰起頭,眨著眼睛說道:“我不能和哥哥一起去嗎?”

她比以前更會說話了。

柳乂揉了揉陸卿嬋的頭發,最終還是牽起了她的手。

天邊忽然落了小雪,像是白色的鴉羽撲簌簌地往下墜。

“哥哥,姨娘說七八歲時有一小坎,十五六歲時有一大坎。”陸卿嬋帶著稚氣說道,“這是為什麽呀?”

“都是河東的故舊說法。”柳乂輕聲解釋道,“過了就不會再夭折。”

他看了眼她胸前仍佩著的長命鎖,慢聲說道:“有些人家,便會給孩子戴上腳鐲,乞求鬼差勿將孩子的魂魄勾走。”

陸卿嬋差點要跳起來,袖間的蓮花紋路飄蕩。

她氣鼓鼓地說道:“我可不要再帶鐲子了,跟小孩子一樣。”

“那可由不得阿嬋。”柳乂帶著笑意說道,“你那姨娘定然會早早地備好的。”

陸卿嬋別扭地說道:“我還聽說有旁的法子也成。”

他輕聲說道:“什麽法子?”

“就是尋一心悅自己的郎君成親……”陸卿嬋聲音越來越小,“容與哥哥,到時候你能不能幫幫我騙過鬼差?”

她膽子小,連一句“能不能娶我”也說不出口。

雪花連著往下落,小雪漸漸變成了大雪。

隆冬烈風,柳乂的唇微動,陸卿嬋已經不記得他當時說了什麽。

只是從夢裏醒來的時候,她的心底還泛著暖意。

柳乂睡眠很淺,尤其是在她嫁人後的那三年裏,如果沒有藥物輔助,是連片刻安眠都無法維系的。

在陸卿嬋蘇醒的剎那,他便睜開了眼。

柳乂撐著手肘探向她的額頭,習慣性地問道:“阿嬋,不舒服嗎?”

“沒有,就是做夢了。”陸卿嬋闔上了眼眸,聲音也輕飄飄的,“還早呢,哥哥。”

她的身軀是溫熱的,嗓音也是柔軟的。

只有擁住陸卿嬋的時候,他方才能確定這不是易碎的幻夢,而是確切的現實。

她身上沾染的不是定遠侯府的熏香,而是凜冽幽微的暗暗冷香。

柳乂吻了吻陸卿嬋的額頭,聲音低柔:“睡不著的話,哥哥給你講個故事吧。”

她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子,笑容也甜甜的:“好。”

這天然的信任足以令最猜忌多疑的人卸下防備。

柳乂輕聲說道:“此事是長嫂曾講予我的,在她未出閣時,她曾做過一個夢。”

“她站在水邊,有巨大的蓮花載著一個尚在繈褓裏的嬰孩飄到她的身邊……”

番外一就到這裏啦,番外二接續正文線,主要是大婚和婚後日常(*/ω\*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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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接檔文《偏執太上皇火葬場了》——

【強取豪奪+追妻火葬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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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濯譽寡欲薄情,本就無意於情愛,他所忌恨的是她的妄為與肆意。

他耐心地將沈序的驕傲一寸寸地摧折,逼著她低下頭顱,迫使她從燕隼變成他掌心的鶯雀。

以後她不再是名動京城的高門才女,只將會是他兒子的一個妾。

然而那時的蕭濯譽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。

就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個決定,終使他墮入萬劫不覆之地。

大婚前夕,少帝意外駕崩。

當所有的罪證指向沈序時,她卻被緊扣著喉嚨嘔出毒酒。

蕭濯譽神情陰鷙冷漠,嗓音低啞:“朕允你死了嗎?”

搖曳的紅燭照亮她眸中的淚光,也映出他眼底的晦暗。

【小劇場】

沈序逃出京城的那一夜,城門落鎖,四面楚歌。

面對無數追兵與威逼利誘,她沒有任何遲疑,轉身墜落寒江。

終是那端坐高臺、游刃有餘的男人,先亂了神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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